【最王/百春】The Truth About You(下)【HP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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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指路:


最原终一(拉文克劳)×王马小吉(斯莱特林)。


主CP为最王,副CP为百春,且内含V3其他同学的一定戏份。

对HP系列设定不熟悉也可以观看。


总篇3w1k左右,下篇也就是此篇字数1w5左右。

恭喜完结,再写不完,我就恐怕真的要拖到情人节那天才能发了。感谢所有愿意阅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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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百田解斗突然出现在了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门口,敲响了最原终一宿舍的门。


“终一啊,我有话想跟你说。”他挠了挠头发,眼珠犹豫地转来转去,似乎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道:


“……牛奶和草莓,你觉得哪个好?”


“…………哈?”饶是最原终一也不由得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而瞪大了眼睛。百田解斗自己可能也意识到没头没尾了点儿,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后不由分说地拽起对方的胳膊,“走走走,带你去个地方,我们路上慢慢说。”


“等等,慢点儿,百田君!”最原终一差点一个踉跄,把手里的笔记本甩到地上。百田解斗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望望。


“……你还真是很看重这个笔记本啊,终一。”


“嗯……毕竟是我记录案件用的。”最原终一低头看了看手里墨绿色封皮的笔记本,因为用的时间久,封面已经变得有些破损了。


“话说,你之前接受的委托,王马那家伙都跟我说了。”百田解斗突然开口道。


最原终一差点被呛到:“咦……王马君?!”


“不,准确来说也不是跟我说吧……他只是提到了你接到了寻找失物的委托而已,更多的是在我这儿把你嘲笑了一顿。”


“呃,虽然有点意外……不了,我还是不问了吧。”


“当然,我也有好好地帮你反驳回去,毕竟终一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啊,怎么能任由你被他那么说!”百田解斗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但也多亏了那家伙,我才意识到,我其实完全可以来寻找终一你的帮助嘛!只不过,因为平时好像都是我一直在大说特说‘有事可以尽情依靠我’什么的,想到要找朋友帮忙,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想到百田解斗会说这样的话,最原终一有一点意外。尽管还并不理解他想说的是什么,他还是发自内心地说道:


“没有那种事……不如说如果能帮上百田君的忙,我反而会很开心。”


“是这样吗……哈,不愧是终一,跟春卷说了很类似的话啊。”


“咦,春川同学也?”


“春卷她啊,明明人很好,说话却总是很不直率,不知道被多少人误会过。我们第一次认识她时,她还总是一副冷漠疏远的样子,如今却也是能一起坐下来好好聊天的关系了。尽管这样,她也没有停下脚步、没有推开我们,而是一直在前进啊。”


“……其实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功于百田君才对,如果不是百田君那么热情友善地把我们凝聚在一起,我和春川同学也不会有机会成为朋友的。”最原终一认真地说,“所以,我也一直都很想好好感谢一次。谢谢你,百田君。”


“……哈,这没什么好道谢的!”百田解斗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精神十足地比出一个大拇指,“咱们可是绝佳的默契搭档啊,对吧!”


说着,他们已经走下了漫长的螺旋阶梯,来到了霍格沃茨的一楼。百田解斗带着最原终一一路走进地下室,直到走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旁边的一幅挂画面前,才停下脚步。


“那个,百田君……你所说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吗?”


最原终一左右环顾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此刻正是午休时间,走廊上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他们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堆满了水果的静物画,画中间摆放着一个鲜艳的绿色梨子,看上去格外显眼。


而百田解斗转过身来,对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伸出手去,用食指小心地挠了挠那个绿色的梨子——梨子咯咯地扭动起来,在最原终一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变成了一个绿色的门把手。百田解斗把把手往下一摁,门打开了。


门口的空间比最原终一预想中要大得多。它的规模简直和礼堂如出一辙,高高的天花板被漂亮的灰石砖墙撑起,墙角堆着许多闪闪发光的锅碗瓢盆,房间中央和礼堂在一模一样的位置上摆着四张长桌,而此刻正忙忙碌碌地穿梭在这些长桌之间的是一种矮小灵敏的生物——家养小精灵。看见有外人到来,他们也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计,只有少数几个小精灵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这里难道是……”最原终一惊讶地望着面前不可思议的场景,“霍格沃茨的厨房?”


“不愧是终一,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百田解斗爽快地说,“没错,我们平时吃的食物都是在这个厨房里做出来的!礼堂的长桌上不是会自动盛满食物,超过饭点后又自动撤走吗?这些也都是这些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办到的,很厉害吧!”


“确实是这样……但是,霍格沃茨的厨房应该是不对学生公开的吧,百田君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百田解斗挠了挠头,“是赤松告诉我的。”


“…………诶?”


又一个未曾预料到的名字出现在了对话中,最原终一觉得自己距离彻底混乱已经不远了。百田解斗察觉到了对方的茫然,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一张长桌。最原终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摆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块方形的巧克力,形状看上去歪歪扭扭,漆黑的外表也显得光秃秃的,周围四散着各种模具和并未使用的装饰品。


“看上去好像没做成功吧。没想到就连巧克力也这么难做……制作方法是赤松告诉我的,厨房的入口也是,毕竟霍格沃茨内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能亲手做巧克力了。赤松一下子就看出了我在苦恼什么,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可是……为什么是巧克力?”最原终一喃喃自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略显疯狂的想法,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这点似乎被百田解斗敏锐地察觉到了:


“我从头来解释一下吧,其实本来把终一你喊过来也是想说明这件事的。是这样的,事情得从春卷的那个黑色纸袋说起……”


“……?!难道说,百田君……”


“啊、嗯……那个纸袋,其实是我拿走的。”


…………


“事情得从前天的中午说起,因为魁地奇训练得有点晚了,我干脆没有回去午休,就提前来到了魔咒学教室。因为我是从右边的楼梯上来的,所以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春卷已经来过教室,还搬着东西从那边出去了。


“当时,可能因为刚训练完急着坐下喘口气的缘故,我没怎么注意看就直接走进教室里了。结果……”




“——啪!”


黑色的纸袋悄无声息地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径直滑落了出来。百田解斗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看向落在自己脚边的东西——那是一块包装完好的心形巧克力,表面装饰着星星点点的彩色小碎屑,但经过刚刚这么一摔,光滑漂亮的爱心形状从正中间碎裂开了。


“这下糟了……!”百田解斗慌慌张张地蹲下身,试图回忆自己是怎么一个没注意就把纸袋从桌子上撞下来的,但此刻的重点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他小心翼翼地捡起那碎成两半的巧克力,右手抽出魔杖,绞尽脑汁地试图用出一个能够恢复原样的咒语。这时,他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欸,居然利用魔法来恢复,小百田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狠心呢。”


百田解斗猛地回过头,不出所料,王马小吉正抱着双手靠在门槛边,用百无聊赖的语气如此说道。看到百田的神情,他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不怀好意的笑容。


“……王马!”百田解斗警惕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魁地奇训练把小百田的脑子都练迟钝了吗?这节魔咒课可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合上的诶,连这点都不记得……可真是让我伤心。”话虽这么说,王马小吉脸上却没有半分难过的神情,他摊了摊手,“也就是说,小春川也要来上这节课哦?嘛,不过这完全是废话啦,毕竟就在刚刚才被小百田弄坏了的东西就是小春川的嘛!”


“什么……”百田解斗瞪大了眼睛。


“这下可完蛋了,小春川难得亲手做的巧克力居然被摔得这么惨不忍睹,而且还是她最在乎的小百田干的!假如知道这件事,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哈,真让我期待啊,毕竟这才是邪恶总统最想看的事情嘛!”


“你这家伙……!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个巧克力是……”


“嘛,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王马小吉打断对方的话,往后一靠,眯起眼睛向走廊另一端望了望,“呜哇,糟糕,小春川往这边走过来了!真遗憾,现在想要销毁罪证已经来不及了,不如想办法快逃吧!”


………………


“……然后,百田君是怎么做的?”


“虽然不知道王马那家伙是不是在骗我,但是当时的我完全慌了神。在得知春卷可能马上要回来时,我就抱着那个黑色纸袋,慌慌张张地跑到讲台后面蹲着躲了起来……现在想想实在是非常愚蠢的行动。但是,我当时只是觉得,只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春卷看见。”百田解斗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一般地说,“因为,这个巧克力是她亲手做的吧?是想送给某个人的吧?如果发现自己的心意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践踏了,即便只是意外,她也绝对会觉得难以接受的……我可不能让她的勇气因为这种事情消失啊。王马那家伙,说不准也是在提醒我这点。”


“…………”最原终一想起之前跟王马小吉的对话,只得沉默不语。


“在春卷进入教室之后,我本来以为那家伙绝对会揭穿我的,结果他却在故意激怒她之后逃掉了,春卷也紧跟着追了出去。我这才得以趁机爬起来,然后把纸袋装进了我的包里,连同碎掉的巧克力一起。”


“…………”


“后来他们回来时,春卷似乎也没有察觉。但下课后,王马还是狠狠嘲笑了我一顿,他当时说:‘一时的举措可能会招致更严重的后果,那可是对小春川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小百田想用这种半吊子的方式一笔带过吗?不过就算这样也和我无关啦,不如说局面变得更糟糕才有趣呢!’”


“这家伙,明明自己都差点被揍一顿啊。因为想看别人倒霉的样子自己不惜受伤也没问题吗?”百田解斗叹了口气,“虽然经常搞不懂他,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说得有道理。我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面对春卷,我也不能只是用咒语还原碎掉的巧克力再把它送还过去。所以呢,我决定自己动手重做一个。既然春卷能做到,我当然也行!


“于是,我四处寻找能教我方法的人……正好在公共休息室碰到了和我同一个学院的赤松。说来也奇怪,我一提到巧克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立刻显得很热情的样子,教了我制作方法还告诉了我厨房的位置。再然后,就是你来问我纸袋的事情了。当时,我意识到你可能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想必是王马说的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你。”说完,百田解斗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看向最原终一,“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所以,现在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吧,终一!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做出很棒的巧克力来的!”


“…………”


一切都清晰明朗了,但最原终一却久久没有说话。迟来的震惊和困惑如同汹涌的海浪在他脑中掀起巨波,却不完全是因为百田解斗的话语——他回想起第一次在拉文克劳宿舍门口看见王马小吉的状况、直到昨晚看着他的背影轻飘飘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想起满怀恶意的总统在夜晚下做出的宣言,想起他露出的那个满足而短暂的笑容。


此刻,他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


…………


-


“春川同学,牛奶还是草莓?”


春川魔姬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面前,赤松枫正举着一个心形的模具,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那种眼神实在真挚得让人不想直视,因此她别过了脸,如此回答:


“哪种口味都行,你来决定吧。”


“诶——太狡猾了!明明这是春川同学自己想亲手做的巧克力!”赤松枫假装板着脸发出抱怨的声音,随后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拍了拍春川的肩膀,开朗地说:“我只是负责教授你过程并示范而已,到时候春川同学要靠自己完成喔!”


“……真麻烦。”春川魔姬低头看向面前的桌子,桌面上摆着用来制作巧克力的各种模具、用具和装饰用的糖粉花边,还有各种夹心的果酱和一筐筐不同的水果。家养小精灵热情地给她们送来围裙和塑料手套,赤松枫倒是干劲十足地穿戴上了,春川魔姬却总是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当初可是春川同学主动来找我的,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哦?一鼓作气做完然后让这份心意派上用场吧!”


对方言之有理,春川魔姬也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在赤松枫细心的指导下缓慢地学了起来。其实制作过程也并不困难,毕竟从原材料开始一步步制作还是不太现实,因此也只是把买来的巧克力浆灌入模具后凝固起来、最后再加上装饰而已。但是春川魔姬在装饰图案这一步始终有些卡壳,她耐着性子试了好几次,依然画不出来赤松枫笔下那样可爱精巧的图案,最终还是不耐烦地选择放弃。


“随便撒点糖粉就好了。”她如此宣告,语气坚决得让赤松枫无从反驳。


“……话说,为什么模具只有心形的啊?”随即,春川魔姬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已经凝固起来的巧克力,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嫌弃神色。赤松枫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


“既然是情人节的巧克力,是心形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可没说我要在14号那天送出去。”


“咦?但是春川同学不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我学做巧克力的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真的在情人节那天送出去才会很奇怪吧。提早一天送不行吗?”


“那样就失去意义啦!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可是,既然这么认真地做了巧克力,春川同学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吧?”


春川魔姬愣了一下。


自己的名字会和“喜欢”这个词连接在一起,这件事,是以前的她从未想过的。


她出身于贫穷潦倒的孤儿院,因为一次意外而被魔法界的某个贵族家族捡了回去,从此得知了巫师的存在。收养她的家族是注重于格斗与毒杀的贵族,哪怕在魔法界也劣迹斑斑,却因为实力强大、资源丰厚而至今屹立不倒,外界的各种评价也层出不穷。从小,她就一直在那个家族的严格要求下进行着各种残酷训练,并在年满十一岁之后进入了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学院。在被烙上这个家族的印记之后,就相当于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哪怕预定好的轨迹再扭曲,她也只能挣扎着拼命成长。无论那有多么悲哀、绝望和痛苦,她也只能将这种感情压抑在心里。


然而强压在心里久了,似乎就连心动的感觉也体会不到了。


直到那个人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对她露出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丝毫不在乎她的身份与周围人的眼光,仅仅是直率地伸出了手,直率地打了招呼:


“喔,你叫春川对吧?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百田解斗,是注定会征服这片大地、这个宇宙的男人喔!怎么样,要不要来当我的助手?”


直到这一刻,她才第一次意识到——世界上,原来真的会存在这种傻得不行、简直像笨蛋一样的人啊。


明明是个格兰芬多,却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身为斯莱特林的自己;明明很怕鬼魂魔法一类的存在,却还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来了霍格沃茨。不爱好好穿校服外套,喜欢吹牛也喜欢编造故事,看起来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这样的一个笨蛋,却能毫不在乎她的阴暗和冷漠,还几次三番地拉着她到处结交朋友。


一开始,与他们同行的只有一个看上去有些内向的拉文克劳。再然后,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她能顺理成章喊出名字的人也越来越多——总是积极友善的金发少女,让人头疼又爱说谎的紫发少年……她的世界不再如往常那样单调。


尽管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情也接踵而至,但是,对于让自己的生活变成如今这样的罪魁祸首,她却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甚至回过神来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了。



“……赤松,你觉得,喜欢这种感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咦、诶?春川同学是在问我的想法吗?”赤松枫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大概是,看见对方就会觉得开心,和对方一直待在一起就会很安心,希望这样的情况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这种感觉吧?”


“这样吗……”春川魔姬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果然,就这样一直维持下去也没什么关系吧。”


——明明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可以,但却总是想要做出什么、改变些什么,就像是一定要证明给谁看一样。


但除了自己以外,根本没有人会知道这份感情。所以能决定去向如何的也只有自己。


在过去的人生中,她始终被各种因素和桎梏所摆布,几乎从未遇到过只靠自己就能做出的抉择。因此,当陌生的暗箱第一次摆在她面前时,会犹豫会退缩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也许她可以鼓起勇气打开那个暗箱,就像她过去一直摒弃感情不动声色去做的那样。但假如暗箱中放着的是她从未预料过的答案,甚至,假如那个暗箱中什么都没有——她还能继续维持着这样的勇气,重新面对这份感情吗?


——明明一直看着那家伙的笑容就够了。


“……我说,春川同学。”


回过神来时,赤松枫的脸突然就贴近了过来,春川魔姬条件反射地想把对方推开,后者却不由分说反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感觉覆盖在冰冷的皮肤之上,让她短暂地一愣。


“当春川同学想到喜欢的人的时候,心里会有什么感觉?请诚实地回答我,也诚实地体会一下自己真实的感受。”


对方口吻柔和,语气却不容置疑。春川魔姬反应过来,试着挣脱了几下,对方却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不肯松开,她只好作罢,顺着对方的话语思考起来。


想到那家伙时的感觉?……聒噪、直爽,如同夏日暴雨后的飓风,将烦躁的刺痛一扫而光,带来浓烈而难以消解的、一种鼓动不息的温暖——


扑通、扑通。春川魔姬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胸口,赤松枫顺势将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直视着她的眼睛,紫罗兰色的眸中闪烁着真诚又温和的光。


“——很像鸟儿翅膀在扑动的感觉,对吧?”


“……嗯。”


“现在,它依旧被赤松同学用心制作的囚笼所关着。而要不要赋予它自由,是只有春川同学才能决定的事。”赤松枫郑重地说,“我并不能替春川同学做决定,我也没办法说一些不知道对春川同学有没有用的道理。但是,如果拿弹钢琴来打比方,对于我来说,感情就像是弹琴时音符的流动一样——到了必要的时候,音乐就会从手指间流畅地倾泻而出,或激烈或温和,就像一首诗,就像鸟儿拍动的翅膀。而就像我享受陶醉在音乐中的美好一样,我只希望春川同学能够去接受、去享受自己这份喜欢的感情,不管对象是谁,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能够听从自己的内心,很多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既然有喜欢他人、信任他人的这份心意,春川同学一定也可以信任自己的心的!”


心中那份鼓动的频率随着少女的话语渐渐温和下来,春川魔姬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感受着手中与心中的那份温暖,随后叹了口气。


“……果然,你们是同一类型的家伙啊。”


“诶?那么春川同学喜欢的难道是……”


“敢乱猜就杀了你。”


“呜哇……!明明是害羞,表现得这么恐怖……”


“但是,姑且还是谢谢你。”


面对赤松枫投来的略带惊讶的目光,春川魔姬别开了头,轻声说道。


“虽然总觉得简直是幼稚到一定地步了……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也不是坏事吧。”


“欸嘿嘿,果然会觉得是比较幼稚的说法吗……”赤松枫卷了卷绕在脸颊旁边的鬓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这么说,我在钢琴上的心得可是很成熟的哦,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稍微有点偏离主题了吧。”春川魔姬无奈地说,但是她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些,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顺便,还有一件事,赤松。”


“嗯?”


“你的脸上沾到糖浆了。”


“……啊!”


…………


——自己的心成为了“囚笼”吗。


真正能推动消极的自己前进的,确实也是这样的家伙。意识到这一点的春川魔姬,才想付出自己的勇气、用自己的方式来前进,哪怕这跟过去的困难对比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无比重要。


但这样简单的想法也被那个棘手又麻烦的家伙轻易地阻碍了。因此,在一把揪住对方的围巾、差点把他整个人掐着脖子拎起来时,春川魔姬的怒火发自内心,而从王马小吉发青的脸色上不难看出这一点。


“咳、咳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小春川抓住了……”


“少说废话。”春川魔姬忍着加大手上力气的冲动,凶狠地说:“你又在打什么算盘?只是这点程度的恶作剧就够你赔上性命的话,我可不打算拦你。”


“欸,不要看不起人嘛。我可是个骗子啊,所以刚刚说的话也是骗你的,小春川还真是好骗啊……咳!”王马小吉呼吸困难,断断续续地说,但仅仅如此并不能阻止他将想说的话说出口。相反地,此刻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了一向恶劣扭曲的笑容,在春川魔姬冰冷的注视下,他猛地抬起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腕,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对方大得惊人的力气还是让春川短暂地皱了眉。


“——况且,就算真的是我偷的,小春川又能拿我怎么办呢?我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我也知道那对小春川来说既无比重要又显得不值一提……”


“你……!”


“而这样的小春川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被轻易动摇……果然,在重要和不值一提里,还是后者占据得更多嘛!这样才有意思啊……越糟糕越迷茫越纠结才好,因为大家说到底都是这样的人啊!”


“够了!!”


那一瞬间,春川魔姬或许真的萌生过折断那节细弱脖颈的念头,就如同她过去曾经做过的一样。但同样发生在那一瞬间的是由她的自制力延申出的犹豫。而就在那一刻,一根魔杖从下而上抵住了她的手腕,王马小吉几乎是用气音低声念出一句:“力松劲泻。”


咒语迅速顺着魔杖流出,一阵剧烈的酸麻感令春川魔姬条件反射地松懈了力道,尽管只是片刻但也足够了。王马小吉灵巧地挣脱开对方的桎梏,敏捷地后撤了几步,拉开一段相对来说较为安全的距离。他理了理被揉皱成一团的围巾,丝毫不在乎似的,用那副苍白的脸色笑了起来:


“——骗你的。恶之总统才不会做这么掉价的事呢!小春川的东西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哦,在意的话就自己找找看好了。话说回来,小春川还真是喜欢暴力欸,明明是‘那个家族’出身的巫师……真不像个适合待在斯莱特林的人呢,呢嘻嘻~”


当时,如果不是路过的东条斩美和梦野秘密子她们拼命拦了下来,说不定春川魔姬真的会忍不住直接把王马小吉揍到进医务室的程度。但事发过后,回到教室里时,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喜欢上了谁,也不是后悔做了这份巧克力。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略显苦涩的淡淡感情,似乎只是在惋惜自己,没能成功把这份礼物送出去罢了。


——错过这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这么想着的春川魔姬,在听到最原终一的问话之后。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真弄丢了其实也无所谓。”


给出了如此否定般的回答。


只有那一瞬间,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


所以,当在走廊上远远地就看见迎面走来的百田解斗时,春川魔姬条件反射地别过头,往反方向快速地走去。


明明不管是物理还是心理上的事件一个都没解决……这样的情况下,在这一天还是避免见面为妙。


反正自己逃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话语,春川魔姬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苦笑的弧度。但她还没来得及完全说服自己,手腕就被身后的人突如其来地一把拉住了。


“喂,春卷!”


惊讶让春川魔姬在挣脱之前先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了发声的人。百田解斗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盯着自己,丝毫不顾忌周围路过的人投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他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现在?”春川魔姬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没来由的紧张攥住了她。


百田解斗点了点头。春川魔姬能看出对方认真的神色,她的眼神游移了片刻,但是此刻他们站在走廊中间,正是下课时间,周围人多眼杂,一直待在这里反而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于是,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答应下来。


“好吧。”


说完,她便转而拉着百田解斗往外走去。一路上,她都一声不吭,百田解斗也没有说话,而是耐心地任由她拉着,往不知道哪个地方走去。随便走到一个安静的狭窄角落后,春川魔姬转过身来,“没有要求目的地的话,就在这里说吧?”话音未落,意识到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她连忙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看上去还十分坚定的百田解斗此刻却仿佛犹豫了起来,他挠了挠脑袋,好几绺凌乱的紫色头发在他头顶上翘着,格外吸引人注意力。春川魔姬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从他们认识以来,那几缕头发似乎就一直顽强而坚硬地翘在那里,哪怕此刻横贯走廊的大风也没法把它们抚平。余下的一点寒意和对方嘴边的白气则提醒了她,冬天始终还未走远。


“嗯……对不起啊,春卷。”


“……哈?”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冷风鱼贯而来,春川魔姬的神色里带了点警惕。


“虽然用道歉开场似乎显得很奇怪,但是不这么做就感觉没有诚意啊!所以,请让我先说一声抱歉吧!”


“你这家伙,怎么突然……”


她的话语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因为,百田解斗像是变魔术一样从黑色袍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纸袋,递到了春川魔姬面前。他的表情也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变得坚毅起来。


“……因为始终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话题,这么看来一直逃避的反而是我才对。但是,终一他帮了我,所以,现在的我是凭着出于自己本心的意志站在这里的!我要把一直以来想对春卷你说的话,都在这里好好说出来!”


……怎么这么像是上战场之前才会做的发言啊?春川魔姬还来不及发出质疑,对方紧跟着的一句话就彻底打碎了她原本将要吐露而出的话语。


“——我喜欢你啊,春卷。”


“…………”


一瞬间心跳的停拍。


“…………什么?”


接踵而至的是从心脏涌向喉咙口再涌向脸颊的热度,春川魔姬几乎是下意识发出了这个音节,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只剩下直冲脑门的热流,仿佛从头到脚将她洗刷了一遍,却不比寒潮带来的颤栗好上多少。


那个白色纸袋敞开了口子,递到她面前。春川魔姬看见里面放着一个包装完好的巧克力,是正正方方规格得有些过分的形状,表面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外侧系着一圈红色的丝带,简单地打了个蝴蝶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终一问我这个问题时,我都想了好一阵才回答上来。一开始,只是因为在分院仪式上意外看见了你,当时就觉得,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大家来霍格沃茨都是各怀抱负热情洋溢的,却只有你始终板着个脸,不像是不开心,倒像是因为被什么压着而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情绪似的。当时你还只有十一岁吧?那么小的女孩却带着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任谁都会记忆深刻的。”


“…………”


“然后啊,我认识了终一,紧接着又认识了你。想来真是很奇妙的事情,整个学校、整个世界那么大,我为什么就偏偏结识了你们呢?但是这同时也是我最为骄傲和自豪的事情。因为在我强拉着你们跟我一起行动、不断发表踌躇满志的宣言时,是你们陪在我身边,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足以依靠的港湾。虽然我一直说你们是我的助手,但这么厉害的成就,还真是身为老大的我都忍不住要夸赞一番呢!”


脸上依旧一阵阵发烫,但是心绪慢慢稳定下来了。百田解斗似乎就有着这样的力量,春川魔姬对于自己甚至还在用心听他的话而感到一阵短暂的惊讶,毕竟此刻的自己脑子似乎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尤其是你啊,春卷。”


“……诶?”


“你是我的助手吧?明明我说了放心地来依靠我也没问题的,你却还是更多地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慢慢地却坚定地往前走了。你愿意和人相处了,学会开玩笑了,真心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跟一开始那个扁着嘴一脸快哭出来表情的小姑娘相比,你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看到这样的变化和蜕变,我可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喔。”


哪有过快哭出来的表情啊……春川魔姬咬了咬唇,感觉眼眶有点发热。


“但是啊,我的助手已经快要超过我了。也许你们在前面的时候看不真切,但我在后面看着你行走的背影的时候,突然感觉……那个跟我第一次认识时的春卷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过。”


“当然了,毕竟那也是你,是能够构成春卷的一部分。正因为珍惜和你相处的现在,期待你能走得更远的未来,我才一定不会否认你的过去。”百田解斗往前迈了一步,垂在身侧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像是一定要在此时此地大声宣告似的,他用力地说:“所以,我才想一定要说——如今有着这样坚强而倔强的心意的你,一定已经能够接受那个曾经懦弱胆小的自己了!不要固步自封,不要踌躇不前……你已经很努力了,因为,这些我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啊,你对困难的努力克服,你做出的所有微小的改变,这些东西所汇聚的一点一滴,构成了汪洋大海,构成了如今的你,也推动了我此刻站在这里的勇气。


“所以,我第一次意识到了,意识到我是怎么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因为,春卷,你就是这样一个值得被人喜欢的人啊,哪怕我这样的人也一样。没有明确的理由,也不可能有目的,只是看着你努力前进的身影,就会让我觉得,我们奋战至今的努力都是值得的,所以,我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一个人继续走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多少让我再多陪伴一程吧!毕竟宇宙与世界尽头的璀璨与美好,还等着我们发现呢!


“所以……你愿意接受吗?”


一长串的话语被一口气说完,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百田解斗反而因为松了口气,语气稍微有些犹豫起来了。他吞吞吐吐的神态映在春川魔姬眼里,不知怎地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睛,把那层轻薄的水汽从眼前抹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略带颤抖地吐出:


“……好。”


“……咦?”


飞鸟被从囚笼里放出了。明明不需要自己多说些什么,在翅膀触及天空的瞬间,春川魔姬便觉得一阵轻松,随即从心底涌上来的是那止也止不住的幸福感——这能被称为幸福吗?这能被称为喜欢吗?但它悦耳如琴音,流畅如泉水。饶是春川魔姬,也不由得在这份浓郁的令人摇摇欲坠的感情中安下心来了。哪怕不用付之言语,心脏的跳动声也已诠释了一切。将两人连接在一起的正是飞鸟翅膀的羽毛,承载了蓝天与云光,此刻停留在原地,待未来便飘向远方。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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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原终一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因为频繁翻阅的缘故,纸张已然变得柔软,各种折痕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和图画遍布于上,尽管只是些微的成就感,也足以让最原终一从心底生出勇气,踏上前往天台的台阶。此刻正是举行晚宴的时候,路上人流往来,都在有说有笑,往礼堂和宿舍方向行走,唯独他走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越往上走,人影便愈加稀少。


直到他跨上天台,迎着一如既往寒冷的晚风,看见点缀着些许星子的漆黑夜空、以及那个倚靠在围栏旁边的人影时,他的身前身后已然寂静一片,并无人声响动了。越是寂静,反而越是让最原终一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最后一阶台阶。


“——晚上好呀,小最原。来得很准时嘛。”


“……晚上好,王马君。”最原终一合上了笔记本,“既然是答应下来的委托,迟到才说不过去吧。”


“是啊,毕竟是有着名侦探之名的小最原嘛。”王马小吉轻快地说,转过身来面向最原终一。他并没有多大变化,至少看上去是这样,那副表情依然狡黠、平静,在不好应付的同时,带着一丝漠不关心。这是否仍是他习惯下的一副面具,最原终一无从知晓。


但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那么让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这场既是‘委托’又是‘游戏’的‘战争’也即将进入尾声。小最原,你已经查出真相了吗?”


“……是的。”最原终一说完,轻轻呼了口气,把他调查到的一切和盘托出。也许他在某些地方适当地隐瞒了一些细节——他想起百田解斗那副喜形于色的样子,总归还是不太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但案件的真相,已经清晰可见了。


“诶——所以,小春川的东西原来是小百田拿走的啊。真是的,我本来还希望能听到更有意思的答案呢,害得我白期待一场~”


“王马君其实早就知道真相了吧——”


“——所以说有的时候重复的吐槽不要进行这么多次啊小最原!可是会不讨人喜欢的啊!”


面对对方一贯犀利的回嘴,最原终一只得露出苦笑。


“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王马君。”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调查了这么久还好意思当面问我问题我凭什么回答你——本来应该这么说的,但是看在小最原成功获得真相的份儿上,就允许你随便问好啦。”


“王马君是怎么知道那个纸袋是春川同学的?就算这点可以靠之前的观察得出结论……但是,在纸袋被打翻之前,王马君就已经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了吧?”


“是啊,因为我看见过一次嘛。”王马小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就在事发当天的前一天,凑巧看见小赤松和小春川走在一起讨论话题罢了。”


“哎……”


“话说在前面,我可没有偷听喔。不过,当时临近情人节,这种飘飘忽忽心动不已的话题大家可都在说,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在讨论什么啦,更何况那种显眼的袋子拿在手里怎么不可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嘛。”


说得倒是很轻松……不过,这个人一直以来也都是这副说话态度罢了。尽管总是让最原终一头疼不已,但王马小吉的洞察力和执行力始终是不容小觑的,这一点,他从未轻视过。


“既然这样……我就没有别的问题想问王马君了。”


“喔,这就没有了吗?一点也不怀疑我的话的真实性?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王马小吉歪了歪头,笑容里浮现出一丝危险。


“如果说不对劲的话,确实有一点,就是感觉这一切都稍微有些太巧了吧……但假如是王马君的话,”最原终一抬起头,认真道,“我能够接受。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王马小吉眯起眼睛,“……这份自信还是稍微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呢,看来,小最原是以为自己真的完成委托了?”


“……”


“小最原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约定的内容?我可没说查清真相就是赢得游戏的关键,虽然表面上确实如此,但我当时说的条件可是——‘找回丢失的东西’吧?”


“呃……”最原终一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因为王马小吉看上去步步紧逼,几乎又要像上次那样把他逼到角落。


“如果没有找到东西,就算找出了真相,也不能算是小最原的胜利喔。我记得我之前说得很清楚吧?而且,假如你没有赢,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也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我记得当时小最原可是一口答应,干脆得很呢。难道说,小最原已经粗心到能够忽略这个小小细节的地步了?还是说……”王马小吉在阴影中笑了起来,那副笑容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不寒而栗,魔杖从他右手袖口滑出,已然对准了最原终一的方向,“你已经做足了付出生命的觉悟呢?”


——当一个能力足够强大的巫师将魔杖对准自己时,哪怕再怎么对局势有着清晰衡量,也很难做到完全不动摇。特别是在知道对方做事毫不手软、说话也不失气势的前提下——但最原终一依旧很冷静。在第二次近距离下,他得以再度直视王马小吉的眼睛。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形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但这是最原终一第一次清楚地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骗你的啦。事到如今真的纠结这种小事也毫无意义吧?”王马小吉忽然开口,他的动作没有变化,神情也没有,但他的语气变得轻巧又平静,“我还不是在这种事情上会死缠烂打的人呢。毕竟小春川的巧克力摔碎了,真要找也找不回来吧?又或者,说不定我们的大侦探先生已经准备好对策了,毕竟小最原看上去这么游刃有——”


他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停住了,因为最原终一突然伸出左手,搭在了他握着魔杖的那只手上,另一只手从袍子口袋里翻出了一个盒子——从包装上看,毫无疑问,那是一盒巧克力。


“嗯,这场由王马君发起的游戏……我认输。”


“…………”


“毕竟,春川同学的巧克力确实是找不回来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心意并没有因此被阻碍,虽然中途有过磕绊和阻碍,但她最终还是好好地把心意传达了出去,那么,丢失的东西也就不再重要了。


“而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样的。我也想把我的想法传递给王马君。所以说……”最原终一清了清嗓子,明明只是一盒普通的巧克力,把它递到王马小吉面前时,他却不知道为何有点紧张,“……得知真相之后,我又专门去问了赤松同学,她说她确实在几天和春川同学一起去霍格莫德的蜂蜜公爵店买了巧克力,而在回来的路上时,她在霍格沃茨的大厅看见了王马君。所以我后来又专门去了一趟蜂蜜公爵店,一开始只是想问问看线索,说不定会有我遗漏的,不过……”


王马小吉的目光移到那盒巧克力上。那是一个绛紫色的盒子,什么华丽的外包装也没有,盒子的标签上写着“蜂蜜公爵糖果店出品”。


对于霍格沃茨的学生来说,如果没有亲属亲自签字批准的字条,是没法进入霍格莫德的。因此王马小吉从来没去过霍格莫德,他或许不感兴趣,或许真的完全不在意。但最原终一记得,好几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他总能在城堡的各种角落瞥见那个一闪而过的紫发身影。他看起来如此孤独,他的神情却又张扬而骄傲,喧闹到哪怕是站在人声鼎沸的人群里,最原终一也能一眼就看见他。


“不过,在看到他们店里的巧克力新品时,我想,也许王马君会喜欢。”


最原终一深吸一口气,把盒子递到了他面前。


“哪怕无关其他,我也只是想对王马君道一声谢而已。虽然总是有种被王马君耍得团团转的感觉,也经常觉得真的很累,但是……我是否有机会能稍微触碰到一点你的真相了呢?一直以来,王马君都经常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规划为‘对手’,但我也从王马君身上学到了很多。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也许一直会想不清楚‘真实’和‘谎言’的含义,也意识不到它们对于我的价值吧。”


“但现在,我想我稍微有一点方向了。谎言对于真实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所以……”


最原终一抬起眼神,就这么直直地看向王马小吉。他用左手轻轻地把对方的魔杖拨开,王马小吉没有反抗,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他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注视着最原终一的动作。


——是因为一直以来就擅长用这样的表情应对一切吗,还是因为,这也至少算是一件超出了他预料之中的事呢?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谢谢你,王马君。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请让我……更多地触碰到那份属于“你”的那份真相吧。



沉默蔓延的时间是如此漫长,直到王马小吉先冷不丁地开口道:


“有没有人说过,小最原你很狡猾诶?”


“……欸?”


“挑在情人节跟我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又是认输又是感谢的,还送了一盒巧克力——”王马小吉躬下身,轻巧地抽走了他手里的巧克力盒,拿在手上晃了晃。紫色的发丝落到最原终一脸上,微微发痒,最原终一却无暇顾及,在背光的阴影里睁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确实看见了笑意。


“——这简直就像是告白宣言一样嘛!”


“欸欸欸?!”


“可别说小最原你没意识到这一点,堂堂大侦探居然在这种事情上毫无自觉,某种程度上比起比赛输了这件事更值得让我嘲笑哎?你就差把‘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王马君请跟我交往吧!’说出口了哦?如果小最原现在反应过来,我也不是不能给你机会,毕竟虽然作为恶之总统我的人气一直高得吓人,但是被侦探真心表白还是这辈子以来头一遭嘛!”


“不是……我其实是——”最原终一急着解释什么,却一瞬间卡了壳,本来飞速运转的思路就像是被他自己硬生生打断了似的。


而王马小吉没有给他整理思绪的机会,他轻盈地往后一跳,最原终一面前的视野瞬间开阔,他看见了那轮明月所散发的柔光,看见了天空星星遍布,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晚是久违纯净又明亮的一夜。夜晚的冷风将他席卷,最原终一狠狠打了个哆嗦,随即回过神来。


王马小吉依旧站在他面前,背对着黑夜,他展开双臂,眼中的光芒肆意又张扬,就如同最原终一一直以来看到的那样。


“那么接下来,是来自恶之总统结社、给予侦探的一封新的挑战书——毕竟,这场比赛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自信满满地说是我赢了,那么就按平手来算吧。


“挑战书的内容就是:小最原能否从我身上发现真相呢?不管是关于我的、关于小最原的,还是乃至这个世界的——毕竟,我可是统率着强大地下组织的恶之总统,掩埋的秘密不管是邪恶的还是宝贵的都是一般人无法涉足的领域。既然这个机会就这么交给你了,小最原可不要让我失望噢?”


面对总统的宣战,最原终一回过神来,控制住了自己奔散的思绪。侦探下定决心,向前迈出一步,正视着那双夜色下也如此绚烂夺目的双眸,郑重地立下了约定。


“——我会找到真相的。”


王马小吉勾起嘴角,满意地笑了起来。


“那么——游戏开始。”


接下来的委托期限,无论数月,无论期年,直到分出胜负、直到找到真相为止——侦探与总统的对决与理解、交错与往来、无论是擦肩而过还是并肩而立,想必都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毕竟,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每一个瞬间的延长线。是他们在某个夜晚、某场月色中所立下的,关于真实与谎言的誓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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